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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6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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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送他們回去!”這是他最後的慈悲,燕衡正準備離開,卻聽見林又傾虛弱的聲音響起。

“鏡心,扶我起來,我們回去吧!”林又傾的聲音很小,但燕衡卻聽得十分真切。

她不需要他的施舍,他已經讓她跌到谷底,何必還要假惺惺的伸手來拉她?

還沒等鏡心反應過來,林又傾已經掙紮的要起身。她每動一下,身上就想被萬箭穿心一般,她依舊緊咬著嘴唇往起站。嘴角的血跡不知道是受傷弄得,還是她過分用力的咬著嘴唇滲出的。她起的很吃力,很痛苦,卻還是靠著鏡心的幫助站起身。

鏡心將她的一直胳膊架在肩膀上,好讓她整個人能夠有個依靠,剩下一點力氣。

林又傾的腳擡不起,只能蹭著地挪著步子,一步步艱難的往前。她每一次用力都似踩在刀尖上,面上卻依舊淡定。臉色蒼白的如同白紙,只有那雙眼睛還閃著清澈的光澤。她與燕衡擦肩而過,眼眸中再也沒有他的半分影子,只有一片蒼涼。

她深切的感受到他的恨,她無論做什麽,說什麽在他眼裏都是有目的的。他早就給她定了性,她還有什麽好解釋的,他今日的所作所為傷的不是她的身子,徹頭徹尾傷的是她的心。她差一點就相信他了,差一點...

林又傾淒厲的眼神看的燕衡的心都抽痛了一下,他憤恨的轉身離開,他告訴自己,對林又傾已經手下留情了,他在也不想讓自己陷入那種萬劫不覆的境地。他慶幸自己能夠及時抽身,慶幸自己早早的看透了這一切。

轉過長廊的拐角,林又傾在也撐不住了。她艱難的發出聲音:“鏡心...我走不動了!”她微喘著,緩了緩才繼續說到:“你先去找一副擔架,我在這裏等你!”

鏡心本不願意,怎麽能夠將她一個人單獨留在這裏。但眼下確實沒有什麽好辦法,這樣扶著林又傾回去,不痛死也會將她累到虛脫。

林又傾見鏡心又遲疑,催促道:“快去,我還能撐住。”

“我快去快回!”鏡心將林又傾扶到廊柱旁,她不能坐,只能依靠著撐住身子。鏡心埋頭就跑,卻沒跑幾步又不放心的回頭看兩眼。

直到鏡心消失在長廊的盡頭,她貼著廊柱滑坐在地上,新一輪的疼痛來襲,她再也撐不住了,頭重重的磕在地上。眼前的一切都在慢慢的模糊,只剩下盈盈卓卓的燈光。

陷入黑暗的最後一刻,她感受似乎身子被人抱起在懷裏,有人叫著她的名字。頭很疼,身體也很疼。她勉強自己撐住最後一份意識,卻看不清眼前的人。只能聞到一股熟悉的月麟香,她瞇著眼睛想要在清醒一點,卻只能看到燕衡的輪廓。

“燕衡!”這是她第一次去叫他的名字,原來心沈到谷底的感覺就是麻木。

燕衡並沒有說話,而是試圖抱起她。

她最彌留之際,最後說出了自己的心願:“休書!”她不想死了之後,還圈在王府的牢籠裏,若是他對自己還能給予半分施舍,那就給她自由。

眼前再也沒有一絲光亮,所有的一切都仿佛陷入了黑暗。她聽見燕衡變了聲調的大喊著什麽,她終於什麽都不必再顧忌,她覺得無比的輕松。

鏡心叫了人拿著擔架急速的往長廊跑,遠遠的看到燕衡像是抱著自家小姐瘋了似的跑來,嘴裏還喊著這麽。像是什麽太醫,又像是在喊林又傾的名字,太遠了她聽得不真切。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,剛才那個高冷無情的王爺,如今仿佛是癲狂了一般。

鏡心以為自己在做夢,等到近了些,她看到已經暈厥過去的林又傾,天靈蓋都像是被雷劈開了,她“啊”的驚呼一聲,沖過去想去看看林又傾的情況,剛碰到林又傾的手臂,就被燕衡無情的撞開,燕衡力氣太大了,鏡心被撞得在地上打了個滾。他聽到燕衡暴躁的喊著:“滾開!”

鏡心被撞得有些懵,在地上坐著反應了三秒,才起身趕緊去追。燕衡已經拐進了依梅園,待到她追過去的時候,林又傾已經被燕衡放在床上。

“小姐!”鏡心跨過門檻,剛出了一聲就被燕衡冷酷的聲音打斷:“閉嘴!”他此時像是一只隨時可能爆發獸性的野獸,眼睛卻只看著趴在床上的林又傾。

鏡心不敢說話,呆呆的站在屏風前,她什麽都做不了。

燕衡的臉都失了血色,眉頭蹙的很深,汗珠子不停地再往下掉,連話都說不利索了:“傾兒...太醫...藥...金瘡藥...”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,手停在空中忘了放下來,不停地重覆著。

陸浩沖進來,剛要繞過屏風的時候又退了出去。他的身份不適合出現在這裏,他只好站在屏風外叫鏡心。

鏡心紅腫的眼睛從屏風後出來,伸手接過陸浩手中的藥,轉身離開。陸浩想叫她,問問林又傾的情況,卻被鏡心冷漠的眼神蟄傷了,他只覺得心裏有種說不出的不痛快,又不知道是哪裏不痛快。

燕衡的手都在顫抖,他一點點的去撕開林又傾背上的衣服。衣服上的面料沾了血,緊緊的黏在她的背上,身上被打破的地方稍微一動,連同皮都會被扯下來。他撕的小心翼翼,卻還是不小心撕掉了一大塊的皮,眼前的觸目驚心,讓他恨不得扇死自己。

腰間的已經看不出一塊好地方,沒有破的地方淤青都有些發黑。整個背部鮮紅一片,往外還細細密密的滲著血。他回想起她剛才一動不動趴在鏡心身上執拗的樣子,她紋絲未動,可那到底是有疼?

燕衡覺得此生都如此的悲憤糾結過,他只覺得心像是被人掏出了一個大窟窿,冷風使勁往裏面灌。他怕了,怕他再也看不到那樣清澈的眼睛。他覺得有什麽東西遮蓋住了自己的視線,他擡頭看了看床帳,想把這陣酸澀憋回去。一瞬間他什麽都不想顧了,什麽國家,什麽百姓,什麽風調雨順,什麽安居樂業...

他取出藥粉,明知道她聽不見,但他還是勸慰道:“會有點疼,你忍著點。”他的話很虛,說話的時候嘴唇都在發顫。

燕衡一邊撒藥粉一邊去看林又傾的臉,他曾受傷的時候用過這種金瘡藥,很有效果。但就是對於這種潰爛的地方用起來鉆心的疼,他現在都還記得那種深入骨髓的疼痛。

至始至終林又傾只是微微皺了皺眉,再也沒有其他的反應,可那輕微的動作還是落入了燕衡的眼底。

四周很安靜,安靜的他似乎都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。跳著跳著就會猛的抽痛一下,那種痛會揪著全身的穴位,讓他渾身都為發抖。他知道,這是來自於他的恐懼。

用了藥,林又傾的傷口已經沒有在出血,燕衡呆滯的眼神看著林又傾的後背,他多希望下一瞬間就能看到傷口愈合。

一條深褐色的疤痕印入他的眼簾,這條疤痕應該也已經有些年頭,卻還是清晰的能看到紋路從肩膀一直蔓延到腰側。他的指尖輕輕觸碰了一下,能摸到疤痕凸起的地方,他皺了皺眉:“這是?”他的聲音有些沙啞,再不覆往日的威嚴。

鏡心輕蔑的看了燕衡一眼,事到如今她已經不怕燕衡在責難她,大不了就是陪著小姐下黃泉罷了。可當她看見林又傾的時候,卻怎麽也裝不住冷酷的樣子。還沒說話,眼淚刷的就流出來了:“這是小姐曾經逃跑的時候被侯爺抽的。”她抽泣了兩下繼續說:“輕的鞭痕都已經好了,嚴重的就留了疤。”鏡心實在說不下去了,往事的種種在腦海裏一幕幕的過,她捂住嘴,眼淚順著指縫往下掉。

世界仿佛有陷入了死寂的狀態,鏡心停止了哭泣,漠然的站在屏風前看著林又傾。燕衡沈默的坐在床邊,一遍遍的去檢查林又傾的傷口就連陸浩領了太醫進來都沒有差距。

竇太醫給林又傾把了過脈,只是一味的嘆氣、搖頭、在嘆氣、在搖頭...

燕衡則在竇太醫重覆了無數次的神情中眉頭一緊再緊,竇太醫收回手又是嘆了一口氣。

“怎麽樣了?”燕衡關切的問。

竇太醫搖了搖頭,拱手道:“王爺...難說...”他模棱兩可的回答。

燕衡的眼睛瞬間閃過一絲淩厲:“難說?”他發了火:“你一個太醫院的首院,居然跟我說難說?”他上前一把抓住竇太醫的領子,將他擡起了幾分,一雙眼睛像是要吃人:“人若是治不好,你全家都要給我陪葬!”

竇太醫年紀已經算是花甲之年,這身子骨風一吹都有傷殘的可能。被燕衡一領,簡直覺得老骨頭都要散架了,“咳咳”了兩聲,從嗓子眼裏憋出幾個字:“王爺息怒...息怒...”

陸浩本來在門外站著,聽著房間裏的動靜不對經。超裏一望,也顧不上什麽身份不身份,趕忙跑進去,將燕衡的手往下拽:“王爺,竇太醫年紀大了,經不起王爺如此的折騰,您快放手。”

燕衡根本聽不進去,臉色冷的難看。此時竇太醫憋紅的臉,已經說不出話來。

“王爺!”陸浩也急了,喊了一句:“竇太醫要是死了,就真的沒有人能救王妃了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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